北冰洋薯条

菩萨看得见。

【霆超】迢迢(下)

(上)    (中) 


  

Biu👇

      ✨

项允超感觉到自己是在梦里,眼前一片虚晃的光,闪烁着,凑不成一个轮廓;耳边回荡着一阵一阵的白噪音,却像被罩在玻璃里,闷闷的,不是能扰人清梦的分贝。

他迷茫的睁开眼睛,抬头一眼看见窗外昏暗的天和滂沱大雨,一时间有些晃神,不知道自己在哪,在做什么。

“阿嚏!”项允超打了个喷嚏,双手不自觉的环抱住自己抚了抚,发觉刚刚背上的汗被空调吹得凉飕飕的,衣服一贴上背便不由自主地抖了抖,这才慢半拍的想起来,他在等给陈霆的生日蛋糕。

他有些晃晃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,头涨涨的发晕,转转脖子也不见好,大概的确是感冒了。

这不太好。

走到柜台礼貌的取走蛋糕,项允超维持着万人迷的面孔向店员小姐借了把伞,在对方欣喜的目光中推开店门,撑伞,出门。

短短几个小时之内,外界的热浪已消失殆尽,仅存秋雨带来的刺骨萧瑟,和暴雨及狂风所带来的一地鸡毛。

作为土生土长的台湾人,项允超对于狂风暴雨并不陌生,小时候还好奇地在台风天跑出门,差点被呼啦啦的风吹走——据妈妈说是这样子,当然妈妈还说他是被台风刮来的——大人的话从来是这么真假参半,等长大后想起来,谁又知道是记忆在撒谎还是原本就幼稚的骗局呢?

项允超又打了个喷嚏,尽力稳住手里的蛋糕不受影响,把喷嚏所带的冲击力全都收归内里——这是他经常做的事,小时候一打喷嚏妈妈就会神经过敏,咋咋呼呼数落他不好好穿衣服,以致后来他基本不敢打喷嚏,打也尽力克制在最小声,常常回呛得自己脑袋缺氧——而父母发现后却只是嘲笑他,难怪没哥哥聪明。

项允超停在红灯前。

不只是喷嚏的关系,在父母的眼里,家里已经有项允杰一个优秀的孩子了,多的那个,只是多出来的普通小孩而已。

小时候项允杰弹钢琴,项允超就在旁边巴巴地看,看了几年轮到他学了,却死活练不好指法,僵僵的,学曲子也慢,记不住谱;项允杰总会练好琴跑到他旁边看着,说啊你这不对啊你弹错了,满眼的同情。

小项允超的手几次在呼他哥一巴掌和继续弹琴之间游离,最后还是规矩的待在了琴键上,只是敲击的力度更大了些。

他不是特别在意父母如何看他,外界如何看他——他很早就知道该如何装出一副惹人爱的模样,却不这样迎合——他只是和世界保持了亲近又疏离的距离,不让外界伤害自己,也不去伤害外界。

这是懦弱的妥协也是对抗,代价是与日俱增的压抑感。

像是被泡沫纸包裹住了口鼻,在与世界的隔膜中无法爱人也无法被爱,慢慢窒息。

要这样过下去吗?

不要。

日子不该是这样的。

要有热爱,要有热情。

于是在成年的这一年他逃离,逃离生活,逃离一切,来到了香港。

绿灯亮了,项允超大踏步地向前走去,模仿着Beatles那张著名的封面,做出一副自信的姿态。

到香港之后怎么啦?

对了,遇见了陈霆。

那时他被父亲雇来的黑帮人士追捕,势要将他绑回台湾,陈霆却有如天降,拉起他的手就跑,在繁杂的小巷间来回穿梭,甩掉了一大群人。

哈,他们第一次见面,竟像是私奔。

想到陈霆,项允超不禁步伐轻快起来,撑着伞稳稳当当地绕过一个个水坑,喜悦得像是个孩子——这份喜悦甚至不表现在脸上,而是自心底浅浅渐渐地荡漾开来,充实了一整颗心脏。

想见你,特别想。

还想爱你,特别想。

======================

越接近家楼下,项允超心跳越快。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,不知道周围的霓虹灯是因天黑而点亮还是因为阴雨,不知道陈霆是不是在等他回家。

等他走进楼道口,刚收起伞,转身,正看见一个人影坐在一楼的台阶处,嘴上叼着根烟,微弱的火光是这昏暗楼道里的唯一光源。

项允超笑了。

陈霆不知道自己在抽第几根烟——他说好抽完一根就上楼的,但每每等他反应过来时就点起了新的——只觉得烟盒越来越轻,里头空荡荡得令几根仅存的烟也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
“勃仑仑,勃仑仑。”他想起中学还是什么时候读过的散文里的声音描写,眯着眼回想下一句该是什么。

“不,不单是风,还有雷。”——他睁开眼,看见眼前正站着个人,一手提个盒子,一手拎着伞,有些狼狈,逆着外面的霓虹灯光,对着他笑。

他也不自觉地笑,思绪落到最后一句——“风挟着雷声。”(*)

而你回来了。

陈霆回过神来掐灭烟头,走到项允超面前,抬起手还没做什么,便被项允超一个喷嚏打断了;小老板竭力稳住了手中的蛋糕,但忍不住朝前打了个大喷嚏,一头撞在陈霆身上。

陈霆无处安放的右手顺势拍了拍项允超,发觉小老板身上穿着他的衬衫,是有些大,袖子因太长被卷了起来,露出一小截精瘦的手臂。

“我去买了个蛋糕,生日快乐。”项允超也不抬头,就这样抵着陈霆的胸口,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,像是从很远很远、跨过了千山万水,终于到了陈霆的耳边。

其实项允超还有很多话,很多苦,很多甜,都争先恐后地想说出来给陈霆听;但到嘴边,还是一句不超出普通朋友范围的祝福。

想爱一个人,有的人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敢捧出一颗心的,他们小心翼翼又欣喜若狂,滔天的爱意也能隐匿于山间。

陈霆却不是回一句“谢谢”。

他慢慢地、慢慢地,带着近乎虔诚的心情,拥住了项允超。

他没有解释这个拥抱的含义,没有什么夸张的大悲大喜,没有臭骂项允超一顿也没有狠狠地把他抱进怀里发誓永不放手。

他只是说:“辛苦了。”

花了那么久才回来,辛苦了。

花了那么久才出现在我身边,辛苦了。

以后,不用那么辛苦了。

.Fin.

*:选自茅盾《黄昏》

评论(5)

热度(48)